▲ 天下第九关——娘子关
娘子关有“天下第九关”之称,对于长城上的一个重要关口来说,这名号略显低调。足够丰富的历史积淀、保存完好的沧桑古道以及小桥流水般的安逸生活,吸引着无数人对它心驰神往。
三月初,寒风还未散尽,我们来到位于山西省平定县的娘子关镇,探访古关古镇的人文风貌。不论是山海关还是居庸关,概括塞外雄关的命名特点,那一定绕不开“雄壮”“苍凉”这些字眼,而所有的关隘里,大概只有娘子关这个名字最显柔弱。娘子二字,大有来历。
当地民间流传,春秋时期之前,在晋地绵山地区已形成寒食的习俗。其间,人们灭掉炉火,依靠冷食度日,到晋文公时,为了纪念“割股奉君”的贤臣介子推,进一步将寒食的时间延长为清明前百日,这一举措的初衷虽是为了纪念忠烈,但长期的寒食给百姓带来的伤害却是始料未及的。
介子推的妹妹妒女眼看因纪念自己的哥哥而民生维艰,毅然远赴晋国边境太行山中,百日积薪,焚火烧身易俗。妒女牺牲自己解除百姓寒食之苦的壮举,受到人们的崇敬,其名望甚至远超哥哥介子推。“后人胥祠于绵山”,称之为“妒女祠”也叫“娘子庙”。北魏初期在此建立了“苇泽关”,至宋代更名为“娘子关”。
▲ 正月十六跑马排
“永乐大典的记载结合妒女碑文,足以让当地人相信‘妒女说’相较其他传说更接近历史真实。介子推‘忠孝清烈’,其妹‘大义节烈’都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生动体现。”娘子关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贾振芳谈起娘子关的历史传说时如数家珍。
不过,从娘子关镇的平阳湖,到电厂院子的平阳公主雕像,为我们述说了娘子关名字的第二个由来。据说唐高祖李渊的女儿平阳公主曾率自己的“娘子军”在此镇守,屡立战功,娘子关由此得名。
“妒女说”也好,“平阳说”也罢,美好的传说总会在一代代人心中种下种子,口耳相传的不仅是故事,也是支撑一方民众的精神食粮。
作为燕赵锁钥的娘子关,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关口上倚绵山山脉,下临绵河湍流,加之山顶烽火和河岸信号遥相呼应,在冷兵器时代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沿城楼而上,无数的马匹早在地上踩出了一个又一个坑洞,又被时光风化打磨得光滑圆润,让人不忍触碰。70 多度坡度的明代石长城步道走得每一个人胆战心惊。关翼的长城依山势蜿蜒,成为晋冀两省的天然屏障,而长城的另一端则连接着娘子关镇的又一关隘——固关。
▲ 太行锁钥
光滑的古驿道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银光,一拳深的车辙印错综复杂。穿过关门,远处的卡车轰鸣把我们拉回了现代,“现在我们的位置可说是脚踩千年古道,平视307 国道,仰望现代高速啊。”
顺着娘子关镇党委书记朱继明的视线望去,三条交通要道像是不同时代的时间切片被错放一起,连接了古今,这是实打实的交通博物馆。城墙铁炮斑驳厚重,瓮城、药楼早已沉寂,但呼啸的北风和空中的飞鸟仿佛还来自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如康熙西巡所述:“鸟道入云中,风光塞漠同。人依险地立,城自越山丛。”
娘子关下,枝头尚未闹起春意,水底却已是一片春色。走进娘子关村探访水上人家时才发现,这个村庄可以说是从泉眼里涌出来的,民居、水磨、水碾沿着临泉街而建,泉水穿庭过户,东绕西回,形成了家家清波临灶、户户枕水而居,人在水上住、水往屋下流的天然美景。
▲ 水上人家
民居内青藤绕架、鸟语花香,院外小桥流水、垂柳青青,既有北方的情致,又有南国的秀美。凡泉水过处,阳光跳进澄净的水中,柔嫩水草绿意盎然,让人看了都想化身成鱼,入水畅游。若不是两小时前我们还在关城的风中凌乱,真会怀疑自己现在已身处江南水乡。
水在娘子关呈现了太多面貌,而最直接的感受方式莫过亲自乘船畅游平阳胡。船头盘腿而坐,远山在水中倒映,船身激起的波纹把水中的树石和天空过滤成了一幅印象派油画,墨绿、草绿,天蓝、深蓝,色彩在瞬间剥离,又瞬间重叠,每一种颜色都保持在最柔和的灰度,不露锋芒又缺一不可,马达声似乎不再刺耳,寒风也变得温柔。
▲ 六月六放河灯
位于妒女祠下的娘子关瀑布由多股山泉汇流而成,头顶的玻璃栈道正在搭建,我们已迫不及待登上施工踏板先睹为快。飞流沿悬崖峭壁倾泻而下,穿石击岩,水雾缭绕,悬空如白练挂于石壁。
村舍的温婉之水与瀑布的壮美之水,勾勒了娘子关镇层次多样的性格,但“娘子”向来不是花瓶,近年来,娘子关镇依托当地山泉资源,大力发展渔业,使许多农民走上因“渔”而“裕”的致富路。
由于是地下泉眼,这里的泉水无论冬夏始终能保持在16~18 摄氏度。“以前附近有电厂的时候,我们就用电厂里温度较高的水养罗非鱼,现在电厂停了,我们就用恒温的泉水养鲟鱼和叉尾鮰。总之水都能在这儿被利用起来。”村支书高树根带我们走进坡底村,巨大的电厂冷却塔是这里的地标。
▲ 因“渔”而“裕”
坐落在电厂边的渔场在老高的精心经营下,从30年前的20亩,发展到了如今的100 多亩。换上防水服下池子里摸一摸,滑溜溜的鲟鱼需两人才能合抱住,这是令人难忘的体验。“我现在有个愿望,要带领大家打造一个北方渔都,‘养鱼、摸鱼、吃鱼’,从养殖到休闲旅游都包括了。”高树根一边说着渔场规划,一边熟练地从盆里捉起一只鱼苗为我们介绍,溢于言表的成就感透露出每一个娘子关人对这方宝地的深沉感情。
关有关雄,水有水美,冬有跑马排,夏可放河灯。娘子关镇,一刚一柔、一阴一阳如太极般相互融合、交织,运转千年,又像琴瑟和鸣悠远绵长,使怀着不同的心境来到此地的游人们,望远山叠峦,观细水长流。此时,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娘子压饼
▲ 烤熟后的压饼
当泉水从娘子关村汩汩涌出,流过水上人家,推动石磨开始磨面,压饼的第一道原料就出现了。水磨的主人苗瑞民说:“玉米面需要反复磨三遍,才足够细。”
将磨细的玉米面和白面按一定比例掺水和好,放入花椒叶和适当的盐,调匀,就可以入锅了。
巷子里,王永珍正在家门口制作压饼,她把面糊舀进一个造型独特的鏊子。鏊子呈圆形,分上下两块,直径二十多厘米,有长长的柄。面糊入锅,上下一夹,在炭火上反复翻几次,一分钟后,一张饼就熟了。鏊子一百多元一个,重二十多斤,翻起来并不省力。这样的饼,一张卖五六角钱,五块钱可买一包,每包八到十张,王永珍说她在娘子关最热闹的时候每天能卖三四百张。一年下来靠制作压饼能有一万多元收入。
走在娘子关村的街巷里,总能闻到淡淡的饼香味儿。仅在村里就有四十多户售卖压饼的人家。他们为压饼起的名字也五花八门,有叫泉水压饼的,有叫公主脆饼的,也有叫娘子压馍的,都反映了本地的文化特色。泉水是它的独特原料,公主和娘子都是历史悠久的传说人物,丰富的人文信息,都集聚到一张薄饼上了。作为雄关下的小村,压饼也是过去行军必备的吃食。
▲ 制作压饼
“ 黄金饼,薄如纸,入口碎,嘎嘣脆。”烤熟后的饼薄薄的脆脆的,在阳光下透出诱人的色泽。放入口中一咬,面、芝麻、花椒的香气渐次侵入味蕾,让人想起童年的味道。要避开风,不然大风一吹就断裂了。这个饼的宽容性强,喜欢甜的就加点糖,喜欢香的就加点芝麻,面的用料也可以更换,总能吃出新意。
听说,在整个娘子关,家家户户都有鏊子,没事就自己做压饼吃。压饼虽小,却是百姓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食,也是山西面食文化的缩影。
(本期内容刊发在光明日报2017年3月12日10版)
作者:荣池 蒋新军 李建斌
图片选自光明图片 摄影:梁吉永 蒋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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