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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岭诡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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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怪力乱神

我本窑岭士

袛灾死河湄

不得家人哭

劳君行路悲


窑岭诡事


上世纪五十年代,“多快好省”的风潮从北京吹来,,汶上力争上游,在老城西南修筑了不少土窑。第一书记挂帅大搞群众运动,白天挖土坯烧新砖,晚上依土法炼钢铁,。拔地而起的土窑成为了汶上人民的革命骄傲,它们作为东方神圣的灯塔,与北京的红星交相辉映着,没有高楼的年代里,土窑俨然变作了这儿的地标,人们也把这块地界戏称窑岭。随着“左倾”路线的修正,高耸入云的土窑一夜间被荒置了,但土窑的故事却被世人永远传颂着,我也是从爷爷的口中得知此事,便诚挚达观地讲给大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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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岭没岭,之所以有此雅号,自是炼钢时挖成的地貌,坑坑洼洼与丘壑如出一辙,勤劳勇敢的窑岭人在沟壑间插上了谷子,绿了荒地,故而称作窑岭。窑岭上的几十户人家,老一辈都是窑厂烧砖炉的,后生的躯体里绵延着先祖的血液,老实、肯干,拉扯着一家老幼心安地生存着。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窑岭临着土窑,人总不能吃土填饱肚子,年轻一代便撇下家人外出务工,妇孺老人则在干瘪的土地上种什些棉花等经济作物营生,改革开放的年景里,这成了窑岭的真实写照。

九四年,窑岭上发生了几件怪事,至今琢磨来都颇显奇诡。

那年汶上发了场大水,从南门到济宁一带,人畜都作了漂杮。窑岭因祸得福,依托地势,在大水漫灌的灾荒里泰然自若。窑岭上的人家自是欣慰,把这一切归因于神灵的庇佑,大家伙自发设坛祭天,窑岭上的村支书是位姓王的宿儒,体面又讲规矩,祭天这类噱头十足的美差,自然由他来担任。王支书在祭天时还一本正经地念叨祭词,听着虽有云山雾罩之嫌,但其心终究难能可贵。按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老天爷之所以高在九重天,自是凡夫俗子难以捉摸,打这祭天之后,窑岭上接二连三地出了怪事。

窑岭坡东有口瓦房,瓦房里住着王左正一家老小,因为凹凼里的积水引不下去,棉花苗的根容易泡烂,这天一早,王左正的老娘去岭上排水,按说巴掌大的地,打个嗝都能听清,可他娘偏偏不见了。家里的孩子饿得打紧,媳妇又不下奶水,村民便吆着去寻,结果人是找见了,却丢了性命。

人是从泥巴水里拽上来的。听人说,王左正他娘头上脚下,直愣愣地插在泥水里,只是一双绣花鞋掩在棉花地里,搭眼望去确实难以发觉。可怜他娘捞上来时脸被泡发了,单薄瘦弱的身体变得白白胖胖,皱纹悉数舒展开,看上去倒也年轻了不少。据拉扯王左正他娘的两个老头说,这尸体像是灌满了泥浆,沉甸甸;又像裹了一层蜡,滑溜溜;怎地拽都吃不上劲,细心的村民还发现他娘脚脖子上有指甲的抓痕,按说这是拽他娘时抓伤的,但窑岭上的人可甚为惊奇,一时间鬼怪作祟之流的说法便传遍了乡里。

就在王左正他娘头七当天,窑岭上的王家文在路口被拉砖的拖拉机撞死了。拖拉机轱辘打滑发生侧翻,满载一车的砖头把路过的王家文拍翻在地,最后连个成型的尸首都寻不着,据说还是胆大的村民携着鱼鳞袋将尸块一块块拼捡起来的。也是王家文头七当天,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宿,起灵当天,人们挽着裤腿,眯着眼睛,因为被这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糊着白纸的柳树杆子在水里肆意打漂,扎好的纸人也掉色变作了大花脸,雷声炸响,那纸人虽说俊俏,但在闪电的映照下却显得极为狰狞。可怜这王家文生前不容易,死了也没能做个安乐鬼,抬棺材的小工一个脚滑,竟把棺材摔翻在地,人们适才发现棺材里的王家文着实可怖,因为王家文的尸首是拼凑起来的,胸膛和大腿圆鼓鼓的,那是入殓时填充的棉花,这棉花一沾水便湿淖了,尸块像是撒了气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腥红的血水沿着棺材板流窜了一地,一颗硕大的眼球连黏着血肉从耷拉着的脑壳里掉了出来,顺着流水,瞪着在场的人漂出好远好远……王家文的二哥赶忙招呼小工掩上了棺材板,可这档子事压在人们心头怎么都难以释怀。

老支书王福全操办完死者的白事,便组织村民们在村委开会。村委大院就是之前的一座窑厂,大家伙三五成群的扎堆在一起,切切察察地商议着窑岭上的诡事,慌惧的气息一下便氤氲开来。

王福全先是嘬了一袋烟,然后手心紧攥着一根树杈子在地上三五六九的划拉着。“大家伙肃静!”王福全说话简短有力,听起来自是振聋发聩,人们纷纷停下议论,把目光转向了他。“岭上的事,大家伙不要再外传了。窑岭一直是党的先锋军,不要辱没了先人的番号,大家先说说自己的看法。”“福全叔,这两档子事太过怪谈了,我给三兄里挖坟的时候,瞧见了一条碗口粗的大蛇!”说话的是王家文的二哥家武,他边说还用双手比划着,大家听到这里,四下里静默下来,人们无不倒了口凉气。“你可瞧清了?咋个不早说?”“真真切切,我和几个后生都瞧见了,当时没敢声张。”“你做得对,这个口风端谨!”

王福全说:“伏羲女娲是蛇身,共工是赤发人面蛇身,相柳也是九首人面蛇身。”大家伙像听天书,搞不牢王福全的高谈阔论,大家伙都想听他的白话,纷纷围绕在一旁,等着他的后话。“六零年,我才三十,跟着队长在窑岭开窑。因为炼钢的指标下得大,,天上的东方红,地上的坦克、,哪个不是咱窑岭出得钢铁?那天,队长带着人开挖新窑,几铲子下去感觉铲到了棉花上,软绵绵下不去劲。队长招呼我们几个接着开挖,自己站在一旁喊号子,忽然人们报告有情况,大家围过来一瞧,发现是一巢大蛇。队长那一铲显然铲到了蛇身上,,蛇首几缕花纹,体型出奇得大,粉红的信子不时闪烁着,显得格外精神。大家哪见过这阵势,都站在一旁傻愣着,队长惊讶之余动了心思,吆喝着众人捣了蛇窝,直把那些大蛇砍得尸首横飞,那大蛇流出的血液如肤色一般乌黑,古怪的气味呛得鼻子发痒,,被队长两铲下去削作几段,洗扒干净泡酒送了管区书记。要说这队长贪心不足,晚上竟兀自吞了那副蛇胆,第二天出操时不见他列队,人们便去窑厂寻他,掀开被窝却发现了骇人的一幕,队长肤色乌黑像是涂了一层鱼鳞,眼球睁得溜圆仿佛想要挣出眼眶,鲜红的舌头直至舌根都吐了出来,远看像是抹上了女人的胭脂,七窍流出墨汁般浓稠的液体,浑身硬邦邦早凉透了。”

人们听完书记口述得历史,与先前发生的诡事一串想,无不背后发凉。“福全叔,然后呢?”“然后,然后窑岭上就再没见过爬虫。”“这八成是大蛇来寻仇了。”“寻仇,寻摸我三兄里做啥?”一个多嘴的村民说:“那是你祖上做了恶!”听了这般调侃的话,王家武倒没发作,他低头寻思着自家先祖有没有做过恶,紧张兮兮地颤栗着不敢言语。

“得找些人瞧瞧风水了。”王福全蹲在地上自言自语道。“福全叔,我瞧见得那个大蛇也是通体乌黑,这生灵爬得过快,刹那便寻不见踪迹了。”“吃屎的东西,你给我住嘴!”王福全没好气地训斥着王家武,他看向人群,大声说道:“想法联系年轻的后生,让他们即刻回窑岭,会计赶在家文头七夜前,把风水师请到窑岭!”

接到老家的口信,在外的后生没有迟疑,纷纷着手返乡。会计请的三波“活神仙”也赶到了窑岭。

三波“活神仙”分批次被窑岭村民请到村头。出奇得是,三波“活神仙”对村里风水的说法如出一辙,都说风水混乱出了大问题,不仅会继续死人,还得死几个年轻后生,问及哪里出了问题,三波人又同时缄口莫言,人们心里明白,这是缺了香火钱。相似的口吻一经抛出,立马在人群中炸开,人们仿佛怕极了窑岭这一身份,无奈骨子里流淌着先祖的血液,撇都撇不干净。

王福全组织村里捐款捐物,每户至少捐款一百元,关系到生死之说的大事,人们异常谨慎,纷纷响应号召,仿佛谁不纳捐就要横遭惨祸一般。王福全把大半财物送了三位活神仙,留下的预备后事。翌日,还差三天王家文头七,三位活神仙出手了。

年岁稍长的活神仙,人们称作张大仙,也是远近口碑最佳的大仙。两位“老姑娘”都是什么山,什么岭供奉的“老奶奶”,说是一阵疾患过后,因祸得福,一张霞披堂前挂,两点香火算平生,来得鬼怪什么路数,请得神仙什么名堂,那是给你说个明明白白,唠个透透彻彻。张大仙摆好香坛,两位“姑娘”着了香头,法事便初显端倪了。张大仙摇头晃脑,口中振振有词,踱着神仙步,在窑岭陡坡上走走回回,只见他在陡颇左侧驻足多次,两个“姑娘”也多次把目光聚焦于此,大家开始涌向此地。张大仙眉头汗水如豆,不时喝上几口凉白开,脚踩陡坡,大喊一声“在此”,便吆喝着村民开挖。

当村民准备下铲时,两位“姑娘”用眼神制止住了喧闹的人群,大家静下来看向两位“姑娘”,她俩呶呶嘴,大家只瞧见怀里的香头三短两长,虽说诡异却也叫不上什的名堂。“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三短两长,还是浇奠浇奠再行法事吧。”大家伙把备好的酒浇在地上,把剪好的纸钱焚烧殆尽,这才心安地开挖。

张大仙懒洋洋眯着眼,单手摆弄着胡须好生痛快,时不时冒出几句荤呱,撩得众人哈哈作笑,大仙化解慌惧态势的做法虽说荒唐,但确实有效,人们仿佛忘却了窑岭上的诡事,心安理得地捯饬着手里的铁锨。“挖到十七米便停下!”对于张大仙的说法,大家奉为圭臬,会计找来米尺,每挖几铲便仔细度量一番,其严谨,其诚挚,如同战场上的督战队,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十七米的地界挖到了,大家不晓得“活神仙”是什么名堂,纷纷伫立在一旁等候差遣。“把积土清净了,把土下的石头扛上来。”大家心底正思忖着大仙的话,你大仙再神,能算的准十几米下的石头?大家半信半疑地清理净深坑积土,一块青长石碑便掩映在大家眼帘。在场的人们无不啧啧称奇,唯张大仙马首是瞻。其间一位“姑娘”笑着说,“这块石碑号曰‘人上人’,用作牌坊基石,保三代平安富贵!”这石头质地颇重,纵横交错条纹,侧面布满蝇头小字,十几个壮小伙肩抗手抬才完成了工事。等石头落地,人们适才闻到一股恶臭。这石碑下压着的竟是一滩紫泥,,像是煮熟的热粥在作沸,张大仙翻身下去,双手闪电般插入紫泥,等手从紫泥中拖出时,大家方才回神,只瞧大仙怀中捧着两只硕大的灵龟。照张大仙说,这是渡劫的霸下,是龙的儿子,是蛇的主先,这石文所刻便是先祖敬孝的铭文,大家闻此,背后瞬间冒出凉气,尤其王福全,他几度怀疑这里就是斩断大蛇的地界,关键斩蛇当天,他也参与了啊!

张大仙吩咐众人在此修筑个八角的新井,必须砌成五尺见方,上撰“八方螣蛇为缠护,九天苍龙设朝迎”十四字铭文,左方栽种一棵柳树,右方深埋两棵枯槐,修好当天,井底自然泉水,大家把两只灵龟放归原处,可保三世平安富贵。另外,入村的窑岭西侧,必须搭建一座牌坊,,左赋“驰聘千里百事皆顺”,右撰“人勤心善福寿安康”。照张大仙的说法,初一十五必须往井底投放鲶鱼,至于怎么说法,大家不得而知,但“人上青石堂前开,鱼为龙须聚金水”这般堪舆之流的说法,虽似高深,村民却也琢磨个七八分。

三天后,新井按照张大仙的说法修筑完毕,张大仙写下铭文的那一刻,井水咕嘟咕嘟泉了上来,大家对张大仙更是信服了。

头七晚上,人们聚在一起吃饭食,也算宴请三尊“活神仙”,酒过三巡后,“活神仙”起身准备忙些杂事,同座的都是村里的“高干”,王福全很想挽留几位“活神仙”,但人多眼杂,总是没有机会单独碰面,他这一起身,人们纷纷起身相送,张大仙说:“你们五人不必相送,缘分不尽!”大仙说“五人”时明显加了重音,而且说完便走。两位“姑娘”依旧笑嘻嘻看向众人,只是那笑实在淳朴自然,像极了初生婴儿般灿烂,挂在人老珠黄的脸盘上却倍显诡异。大家傻愣着,对大仙含糊不清的话觉察到诧异却不知为何,好在大仙没有言语什些旁杂,大家便心安理得地继续吹嘘起来。

王家武见主事的喝大了,便嘱咐着家里的后生照顾他们,五个后生每人搀扶着一位回家,只是剩下了王福全,他喝得也不少,脑浆昏沉沉地趴在桌案上酣睡。待酒醒了几分,王家武叫醒他,本想送他回家,却惦记着前去跪棚守灵,便栽培福全叔早些回家。

等众人散去,王家武总算缓了口气。他跪坐在灵堂前,陪着后生一道守灵。不知怎的,王家武老是感觉脖颈凉飕飕的,他紧了紧衣服,依旧冷得打紧,他家的老幺见他面色不好,便劝他回家歇息一会,有几个后生守灵,父亲也不必挂心。王家武实在撑不下去,便嘱托好众人,自己径直去了前院歇息。待他钻进被窝,适才觉得像跌进了冰窖,浑身打着冷颤抱作一团,手指刚碰到媳妇,王家武便感觉媳妇软乎乎的不同往常,他掀开被窝一瞧,媳妇鼾声如雷没有异样。可他老是觉得媳妇的双手如同泥鳅一样打滑。他口渴,寻思倒杯热水,刚跨出被窝,他便听到一声沉闷的钟响,他回头一瞧,三兄里家文正递过来一杯乌黑的茶水,那笑真是单纯,单纯得如婴儿般灿烂。

翌日一早,王家武死在了堂屋门前。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深潭中捞了出来,双手挣扎着向上举起,死相苦不堪言,像触了高压线一般僵着,嘴角泛着黄色的苦水,看来八成是吓破了胆囊。

至于王福全,家人说他彻夜未归。大家翻遍了窑岭上下都不见其踪迹。三天后,大家去新井释放鱼苗,鲶鱼下井如蛟龙入海,井底一下子翻腾起来,大家会心笑着,但嘴角的笑容缓缓僵住了,只瞧见井底有个莫大的黑影,大家开始紧张起来,胆大的壮汉顺着井轱辘下放到井底,用网子一捞,正是失踪几天的王福全!只是清癯瘦削的脸庞没了往日模样,倒是变得白白胖胖,死人横挂在井里,像极了泡酒的人参!


一八年六月凌晨于汶上



窑岭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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